第(2/3)页 皇帝脸色在油灯下忽明忽暗,他胸口起伏不定,忽地摔了手上的玉扳指:“进什么进,废物,什么治世能臣,让他滚去淮州,若是淮州也失了,人也不必回来了!” 皇帝说完,气的又踢了李英一脚,睡不着觉,起身去了花园听曲。 自五更起,皇城里便灯火骤明,没多久,里头传来阵阵丝竹声。 郁临站在宫墙下,披着狐裘,被风吹的轻轻咳嗽一声。 他是文官,整日伏案处理公文,费尽心机,与人周旋,觉少又浅,这几年来,受了点风,便不大舒服。 他站在夜色里,清隽的面庞上神情安静,静静听里头传来的高谈阔论。 通州叛逃,按上边的说法,全赖对方使了妖术,既然压不住,便派他这位内阁大臣去,请人驱一驱邪祟好了。 至于那些不听话的妖民,就地杀了了事,无论如何,绝不能给那边。 在今上眼里,人命如同草芥。 然而天下万民何其多,怎么能杀干净,所谓妖术,也不过是卫王治下那块更公平,更松快,更把人当人,更让人能好好活着的环境罢了。 短短八年,郁临其实也没想到卫执戟能把他教的东西学那么好,并在境内推统一行。 在这世道,他当真做到了清查隐田,让百姓家家有粮,种上从官府赁来的租田,逢年过节能吃上点肉蛋,军士补贴极高,民生水利官府统一调度监管。 把人当人,这种妖术,皇帝是理解不了的。 宫门下的守卫挺着身躯,一同听着圣旨,默不作声,在阵阵丝竹声里,看着墙根站的人,喉头干涩,试图能挺拔一点。 这些年,卫王那边过的越来越好,这边百姓也愈发不解,世道究竟是怎么了,朝廷更不解,区区边关贼子,怎么就忽然成了气候,万民相随。 他们不知道差距这般大,是因为那边有人一轮轮砍了尸位素餐的大户,又一轮轮精心护养麦苗,一点点攒起来粮食。 郁临哪怕制定再多利民政策,换得用的清流官员,温养民生,也掀不翻皇族贵胄,填不满空荡粮仓,拿不出更多的钱。 民怨四起。 长乐十五年,在通州压不下去的蝗灾里,一道圣旨下来,被称为这个王朝最后一名臣子的官员,坐着马车,缓缓路过洛京泥泞的石板,往北方去。 通州淮州相邻,距离洛京不近,郁临千里而来,在城外直面遍野流民尸体,进城的时候,街上已经空荡了。 看似平静的淮州没有一丝活人气,街上门口没开几扇,偶尔有百姓拢着胳膊在城中匆匆而过,脸上死气沉沉。 天上黑云阴沉沉的,将要下雨,郁临的马车低调路过,没有引起注意,进了州官府衙。 对比通州蝗灾严重,颗粒无收,淮州尚好一些,然而保下的秧苗不多,加上城外聚集的流民,光景并不乐观。 这里大多人身家都被前些年各地叛乱打散,如今好不容易休生养息,又遭遇天灾,心中滋味,非绝望二字可言。 郁临进了府衙,原本打算开仓放粮,然而洛京粮仓尚且不满,淮州粮仓更是捉襟见肘,穷的叮当响。 粮从哪来?郁临思来想去,只好将目光转向千里之外豪强遍布,尚算安稳的富庶之地。 这边焦头烂额,另一边,通州叛了,卫执戟倒是没费什么力接手。 早在几年前各地叛乱,大小诸侯揭竿而起的时候,他就看明白这件事。 他这边兵强马壮,又令行禁止,早早顺利推行了良策良种,又苟了多年,粮食补给绰绰有余。 第(2/3)页